重回黎明前【惊蛰】 第二十五章
老巴黎理发店前的面食小摊，老板给两位客人上了两碗重庆小面。
“据我了解，军统截获的情报里，提到他们内部有一个你们潜伏的特务，代号樱花，他们现在怀疑冯大奎就是樱花。”陈山陈述着他应该已知的情报。
荒木惟端起碗吃着面：“那你有没有想过营救方案啊？”
“军统大牢的重重关卡，我能有什么办法。”陈山扮演一只没有感情的执行任务机器。
“如果容易，我要你有什么用啊？”
“这么说吧，除了死人，没人能从军统的审讯室里出来。”
荒木惟点点头，“嗯，你的运气不错，我恰巧有一种药，可以让他暂时成为死人。”
“什么叫暂时成为死人？”捧哏山上线，还是要感谢荒木惟提供的思路，不然家里那个早就凉透了。
“那是一种强效的神经麻痹药物，你要把这种药物注射到他的静脉里，半个小时之后，他的心跳、呼吸都会减弱，像死了一样。”
“当然，你把他救出来之后，他就会死而复生。”
这些事情陈山都照实说，免得与荒木惟从别处探听来的情报对不上：“军统对所有敌人的尸体都会统一送到七星岗掩埋，白天各处都有可能去那里投尸，傍晚五点由总务处统一掩埋。”
“你要给我一个能随时联系到你的电话号码，他们把冯大奎移送出罗家湾，我就立刻通知你去七星岗接人。”
“367，人送出来了打这个电话通知我。”
“什么时候给我药。”
“晚一点，我会派人给你送去。”
陈山心里疯狂翻白眼，吐槽刷屏，这个人一天不故作高深就难受是不是，这么能那让你的人直接来劫狱多好，干嘛非得难为我，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。
陈山一回到军统办公室，张离就来敲门。
“肖科长，我晚上跟小晚约好了去你家吃饭，你下班的时候捎带我一路。”
“好。”陈山有预感自己可能要凉凉了，做好该跪就跪的心理建设，送走大神就跑去盯梢周海潮的审讯进度。
陈山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，周海潮还在审讯室里对着冯大奎不依不饶。
周海潮看完了阿光三天来的审讯口供，把夹子反手扔阿光怀里，对着冯大奎嘲讽道：“胡靖安的情妇，也是你这种小角色能勾搭上的？啊，明白了，胡靖安，之前是戴老板的上司，虽然现在势头不行了，但是你笃定了我没法拿这事儿去问他，这不打他脸吗？是吧？”
冯大奎嘴硬道：“我没撒谎。”
周海潮瞧了个稀罕：“啧，这共谍骨头硬，我能理解，你一日谍，就是混口饭吃，何必呢？命要紧啊，死扛着图什么呀？”
陈山趴门上听着，心想这间谍也有鄙视链，不知自己算哪种，属性过于复杂。
冯大奎连着受刑心里已经开始崩溃：“还要我说多少遍，我不是樱花。”
“你不是樱花。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能出去是吗？”周海潮走上前去，离冯大奎极近，给冯大奎一种自己无处躲藏的压迫感。周海潮盯着冯大奎上下打量一下，突然伸出手恨恨地按压在冯大奎还未结痂的伤口上，疼得冯大奎本来昏沉的思绪再一次紧绷。
周海潮松开手，看见手上沾染的鲜血，很是嫌弃，在旁边的清水中涮了涮，阿光贴心地递上一块干净的毛巾。
周海潮擦着手，也不屑于回头看，轻描淡写地玩着心理战：“机会只有一次，我实话告诉你，就在这个隔壁，还关着一个人，你的同伙，我现在就等着你和他，谁先招。”
说完了也没立即再次用刑，而是停下来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，温柔陈述：“谁要是招了，我就放他走，换一个身份，远走高飞，重新生活，那个不招的，留下来，好好享受一下我们这儿的特色。”
“别紧张，我给你时间，你好好想想。”
精彩啊，学到了，真是学到了，陈山听了一回墙角，心里想着在审讯方面周海潮还真是个人才，占据主导，好言相劝，步步紧逼，这么一番组合拳下来，冯大奎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，但要是实施自己的计划，就还不能让他这么早崩溃。
陈山把荒木惟给的蒙特利多雪茄借机放在阿光前胸的口袋中，冯大奎看了之后心中又一次升起希望，坚持着没有招供。
张离走出军统大楼抬头看了一眼，陈山关上办公室的窗户。
转过一个街角，张离张望了一下，见左右没有熟人，开门上车。
张离掏出枪指着陈山，“开车。”
陈山没有多言，先发动了汽车。
“我以为我们在同一个战壕起码应该相互信任，现在，我还能信任你吗？”
“不管你信不信我，我陈山以生命起誓，整个军统，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。”
张离笃定地说：“你有事瞒着我。”
“我哪敢呀。”陈山确实有点心虚，这件事他本来是想让张离置身事外的。
张离板着脸，很是严肃，“昨晚在军人俱乐部找你的人是谁？”
陈山打哈哈：“昨晚？张离你那么敏锐，肯定能看出来昨晚在俱乐部的是肖正国啊，发生了什么吗，我应该知道吗？”
“你不是能掐会算么，你掐指算一算，我会不会信。”张离没有把枪放下的意思。
“张离你都学会开玩笑了，我哪有那个本事。”
张离语气严肃，“少耍嘴皮子。”
陈山知道不说实话这关过不去的，只得老实交代：“是。那人的身份是日本在上海特务机构尚公馆的特务科科长。”
张离没出声，眼神示意陈山继续。
“说来也奇怪，我明明已经告诫过他不要到处张扬，军统的人再不济，军人俱乐部也不是他如此轻狂的地方。可事情就是这么巧，他还是差点被抓，跑到军人俱乐部避难，想不通，要是昨晚肖正国不在，不知他要用什么理由脱身。”
“说重点。”
“重点这不就快说到了么。”陈山扭头看了张离一眼，示意她吧枪先收起来，“昨天我们联系，他给了我一个新任务，让我救一个叫冯大奎的人，这个人现在在你们中共科手上。”
张离点头，“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。”
“人虽然在你们中共科，但日本人这么上心，让我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他。日本人不惜冒着暴露我的风险，也要救这个人，说明他身上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报。”
“所以你要救吗？”
“救是要救，但要看怎么救，我肯定不能就这么顺着日本人的意思放虎归山。”
张离放了点心，看来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没有叛变革命，于是把枪放进包里继续问，“可人在中共科，周海潮盯得密不透风的，你要怎么救？”
陈山又想起自己忘记坦白的一茬，越发心虚，“那个，周海潮是我想办法弄去中共科的。”
不等张离的眼刀欻欻他，陈山主动坦白，争取一个宽大处理：“周海潮这次举报我，是我给出的主意，不破不立嘛，他不举报我让关处意识到一山不容二虎，我们两个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，怎么可能给他换地方。”
“不对，周海潮怎么会听你的？”张离敏锐指出盲点。
女朋友太敏锐怎么办？在线等挺急的。陈山继续招供：“是这样，李伯钧你知道吧，就是‘我’以前在八十八师的战友，他有一个同村叫刘成，现在在上海飓风队效力，这个刘成在三个月前的上海行动中负责外围策应，周海潮向‘我’开枪的时候，他也在现场，还捡到了周海潮遗失在现场的怀表，如果有必要可以指认出周海潮。”
张离想起陈山脖颈后的伤疤：“所以枪伤不仅是为了掩饰声音缺陷，还是为了模仿肖正国受的伤？很疼的吧。”
陈山在装可怜和硬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怕张离担心，“没事儿，早就不疼了。”
“拉拢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事先向组织汇报？”
陈山摸摸鼻子：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，再说了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，多好的机会趁机拿捏住周海潮的把柄。”
“所以就连我也不能告诉？”张离挑眉。
就说还是装可怜好，“哎呦，张离我脖子疼，你快帮我看看，啊，对了，张离你腿还疼不疼啊，说起来啊，我那天轰炸过后就烙下病根了，这记性啊委实不大好。”
看着眼前人耍宝的样，张离没板住，翘了一下嘴角，陈山眼尖，“还是笑起来好看。”
陈山松了一口气时，就听见张离又问：“少嬉皮笑脸的，你怎么不说是枪伤伤到神经了？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救呢？”
“你说得有道理啊，就是比我聪明，找的理由都这么有理有据。”嘴欠够了赶紧找补，“是这样，我打算去找周海潮合作，虚晃一枪，让冯大奎以为自己得救，套出冯大奎身上的情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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